連雲港市贛榆公安分局巡特警大隊副大隊長王新疆在工作 蘇宮新攝
連雲港市贛榆公安分局巡特警大隊副大隊長王新疆在工作 蘇宮新攝
“伏擊各點請注意，目標出現，請迅速向路口靠攏！”江蘇省連雲港市贛榆公安分局巡特警大隊副大隊長王新疆發出指令，手電筒射向迎面而來的騎車人：“警察！請接受檢查。”騎車人略一遲疑隨即加快速度，但馬上又被警車擋住。至此，在贛榆城區盜竊作案十多起的嫌疑人終於被抓獲。
這一幕是這樣的驚險刺激，卻又那麼稀鬆平常；這一幕從發生到結束不超過3分鐘，但之前的研判分析已進行了30天。從警18年的王新疆，自2010年底成為一名便衣警察至今，帶著一支僅有兩三名民警、五六名輔警組成的隊伍，在嫌疑人經常出沒的路上蹲點，在千鈞一髮的關頭當機立斷進行抓捕，在這座城市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巡邏。他在充滿了未知危險的黑夜裡行走，只為了守護一方平安。
夜間蹲點，分析研判才有“守株待兔”的底氣
晚上10點到早晨4點，城市陷入了沉睡，卻也是案件發生的高峰。趁著月黑風高，時有“賊人”出沒。因此，晝伏夜出是王新疆的工作常態。
夜間蹲點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？
“如果是冬天，西北風颳在臉上像刀割一樣，雨水浸透了衣服，長時間在那蹲點真的是飢寒交迫。如果是夏天，路邊或者草叢裡的蚊蟲亂咬、燥熱難耐，不說必須紋絲不動，但至少也不能有大的動靜，因為誰也不知道嫌疑人什麼時候來、是不是正在觀察我們。而在車裡蹲點就更寂寞了，一點亮光和聲音不能有，不能抽菸不能看手機，更不要說開空調。”王新疆半開玩笑地說，大家的睡眠都不好，一看誰眼袋最大、眼圈最黑，那多半是便衣隊的。
王新疆印象中最長的一次蹲點發生在2014年南京青奧會期間。那段時間，連續三四十起盜竊電動車的案件遍佈各個小區。時任巡特警大隊便衣中隊長王新疆帶領隊員們已經蹲點了整整一週，但還是毫無所獲。
“隊長，是不是研判有問題？會不會嫌疑人不再出現了？我們要不要先休整一段時間再蹲點？”時間一天天過去，有隊友發出懷疑，也有人建議不要再等下去了。
“不行，我對研判很有信心，最多一週，不，三天，他還會再來的。”王新疆壓根沒有考慮過放棄。幹過多年刑事技術工作的王新疆早已調集了所有監控視訊，經過大半個月的滾動比對，分析是同一個嫌疑人作為：而此人總是在早上3點到6點間作案，每次戴著一個頭盔遮著臉，身材又黑又壯，騎著的電動車反光鏡快掉了，纏著一根鐵絲。
“他的體型、車子的特點，牢牢地印在我的腦子裡。我相信哪怕遠遠出現一個模糊的輪廓，我都能認得出來。”王新疆告訴記者，這個嫌疑人很狡猾，作案路線不固定、住所也不固定，經常神出鬼沒。經過仔細分析得出一個規律，他很多次都是從北邊一個鄉鎮進城作案。蹲點的地方，就在從北進城的一條必經之路上。
凌晨4點，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真再次出現了，王新疆一下子激動起來，卻旋即又恢復了平靜。“誰都想迅速將嫌疑人抓獲，但如同蹲點、跟蹤考驗的是耐性，什麼時候動手、在哪裡抓獲則講究契機。”王新疆說，便衣警察抓現行，講究的是人贓俱獲。瞅準了嫌疑人正在尋找目標，他與隊友們兩面夾擊，迅速將其逼停到綠化帶。在鐵證面前，嫌疑人無法反駁。
“有時候看影視作品中的便衣警察，駕駛著警車威風凜凜，嫌疑人很快束手就擒，一切都來得那麼容易。實際上不是這樣的，守株待兔的背後，付出了是看不到的汗水和心血。”王新疆說。
抓捕關頭，生死抉擇往往在一剎那間作出
不穿警服，是為了更隱身地發現線索，為的是出奇制勝給犯罪分子當頭一擊。但沒有了警服的威懾力，抓捕過程也面臨著更多不可測的險情，有時候成敗甚至生死關頭都在一瞬間。
2015年1月底，在抓捕嫌疑人柏某的過程中，對方不斷變換車道，最後開進了一個廢品收購站。柏某車子剛停下，兩組民警立即上前圍捕。王新疆第一個衝到車前面，出示證件讓其下車接受檢查，其他隊員則從兩邊拉開車門實施抓捕。就在拉開車門時，意外發現車內還有一個小孩。
就在王新疆思考怎麼處置的瞬間，柏某卻故意狠狠地重踩油門直接衝了過來。是躲還是不躲？“如果躲開讓他跑了，我不甘心；如果一動不動，也可能會被撞成重傷。我飛快地思考了一下，車裡有個小孩，分析對方不會太蠻橫，只是想嚇唬我，好趁機逃跑。”王新疆回憶說，他立即做出反應，順勢趴在車的引擎蓋上，被車子頂著開出去10多米後甩出去摔在地上。王新疆顧不得腿部的疼痛，立即爬起來指揮。
這時，王新疆又面臨著一個抉擇：隨身攜帶著辣椒水、電警棍等，只要敲碎車窗一噴就能將對方制服，但這會傷及無辜的孩子。疲勞又負傷的王新疆放棄了這個想法，一邊與柏某周旋，一邊由隊友破開車門救出孩子，再將柏某抓獲。
當年8月的一天，王新疆這組駕車尾隨販毒逃犯王某所駕駛的租賃車進行跟蹤。根據此前的精心安排，王新疆估算著對方車的油快要熄盡，遂展開圍控堵截。然而嫌疑人在車未停穩的情況下，車上三人棄車逃竄。
這一突發狀況完全發生在意料之外。嫌疑人棄車的地方是一個十字路口，但由於車速極快，王新疆的車此時剎車已經來不及停下。他們面臨三個選擇，一是撞上嫌疑車輛，但這樣極有可能撞上前方正在等紅燈的其他車輛；二是一直往前衝過路口，但又必然會撞上人行道過馬路的行人，而且時間稍縱即逝，嫌疑人早就跑遠了；三是撞向分岔路口的綠化帶，讓車直接撞停，但顯然自己會受傷。
怎麼辦？在那一霎那，王新疆幾乎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對自己危險最大、對行人和車輛傷害最小的辦法，他指揮車輛直接撞向花壇緊急制動。“嘭”的一聲巨響，車停了，前車擋風玻璃被撞碎、引擎蓋翻了、車子幾乎報廢……王新疆顧不得渾身的傷，下車飛奔了200多米後撲倒了王某。等到王某被押解回去時，他才發現膝蓋處的血已順著褲管流到腳面。
“儘管我們實行抓捕前進行了多種預案、進行了多方準備，但很多情況是之前無法預測的，需要我們冷靜思考、靈活應變。”王新疆坦言，在無數個緊要關頭如何抉擇？影響著抓捕的走向甚至成敗，但留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往往很短暫，個人的安危更是難以顧及。據介紹，自2010年擔任巡特警大隊便衣中隊長以來，王新疆和戰友累計抓捕犯罪嫌疑人400餘名，破案900餘起，為群眾挽回經濟損失100餘萬元。
夜間巡邏，將不法行為扼殺在未發生時
看似枯燥而重複的夜間巡邏工作，往往蘊涵著玄機：有時憑藉一串鑰匙、一把撬棍，順藤摸瓜就能發現線索。
過年期間，是王新疆最忙碌的時候。凌晨2、3點，一名獨自在大街上行走的中年男子引起了王新疆的注意，看起來既不像是迷路的醉漢，也不像是出來嗨的小夥子，這名男子到底是誰？在做什麼？
亮明身份後走近一看，對方腰間鼓鼓的，隨身攜帶著一大串電動車鑰匙。面對詢問，他神色不變：“晚上出來玩玩，順便吃點夜宵。帶這麼多鑰匙是因為我是修車的。”王新疆看著周圍空空蕩蕩的街道和鎖窗閉戶的店面，心中冒出了無數個問號，隨即將他的身份資訊進行比對，發現果然有流竄盜竊的前科，於是提出去他住的地方看看。
在他所住的小旅館床底下，藏匿著盜竊用的撬棍、遙控解鎖的無線干擾器。店主介紹，他來的時候還騎著一輛電動車，找到後發現有被撬痕跡。這位男子這才不得不承認，自己剛偷了一輛，正打算去街上接著偷，沒想到被抓了正著。天矇矇亮時，王新疆將盜竊的電動車交還回去，失主甚至還沒有發現被盜也未曾來得及報案，面對失而復得的一幕，驚喜地說不出話來。
更具戲劇性的一次巡查發生在兩年前的一個夏天。王新疆和隊友發現一輛無牌車繞來繞去最後駛入了一個新小區，便進行例行檢查，意外地發現車內有密封塑料袋包裝的白色粉末。車主解釋說，自己在一家化工企業上班，白色粉末是化工原料，這裡是租住的小區，還“配合”地掏出了租房合同。
可是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慌亂逃不過王新疆的眼睛。當聽說要去樓上看看的時候，他立即表示需要電話聯絡一下。王新疆意識到，自己的猜測是準確的，他是想要通風報信，白色粉末很可能是冰毒。
一名隊友關閉了車主手機並陪他在樓下等，王新疆和另一位隊友上了樓。剛開啟門，刺激性的化工藥品味道撲面而來，環顧這個毛坯房也根本不像住人的樣子。閣樓上亮著燈光，只有一個木梯子支著。
他們躡手躡腳爬上了閣樓，發現兩人正在如火如荼地工作著，用電爐烤著一種刺激性溶液。由於沒有見過冰毒的製作過程，王新疆先在背後觀察了一陣，問道“你們在幹什麼？”這兩個人嚇了一跳，以為已經東窗事發準備立即開溜，卻被一下撲倒，只好一五一十和盤托出。最後，除了現場查獲的30多斤半成品冰毒外，還牽出了一個十多人的製毒團伙，被列為當年公安部掛牌督辦案件，也是連雲港市第一起製毒案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