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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裡的豬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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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農家樂飯店用餐,酒過三巡,店主端上一盤“豬 油 渣 炒 白菜”,那白菜一片碧綠,泛著光亮。用筷子夾上幾粒豬油渣,細細咀嚼,脣齒留香,胃口大開,童年時熟悉的味道又回到了舌尖……

童年裡的豬油

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,農村裡許多人家常年吃不上油。炒菜的時候,用一塊粗布裹著一塊豆腐大小的肥肉,往鍋上抹一圈豬油漬,就炒菜了。抹完放在灶頭上的一隻小碗裡,等下次做菜的時候再用,直到那一小塊肥肉磨得精光,油漬淨盡。

為了能讓我們全家吃上油,母親時常為我們熬些豬油。豬油的熬製過程並不複雜。母親先憑肉票到菜場買來一大塊“板油”。這“板油”位於豬的腹部,是豬油最集中的地方,出油率高、油渣少。母親先用刀把“板油”切成2釐米見方的小方塊,然後投入熱鍋進行煉製。肥膩的“方塊”在鍋裡發出歡快地“滋滋”聲,慢慢有油流出來,“方塊”也漂浮起來,擁擠著、翻騰著,直到最後收縮起身子,成了一小塊一小塊色澤金黃、香香脆脆的豬油渣。剛熬出來的豬油呈液體狀,母親用勺子舀進搪瓷缸裡。放上一兩天后就凝固了,變得雪白雪白,晶瑩光潤。一開啟蓋子,香味撲鼻而來。

那豬油渣也是寶,有一段時間,我認為豬油渣就是人間罕見的美味。母親熬豬油的時候,我們兄妹倆就眼巴巴地守在鍋邊,看著白花花的“板油”慢慢擠出身上所有的油分,再萎縮成一小團黃褐色的豬油渣。隨著誘人的油香在屋裡瀰漫開來,我們早已垂涎三尺、急不可耐。好不容易等到豬油出鍋,母親還要用鍋鏟把豬油渣擠壓至一點油都滲不出來,才把豬油渣盛到我們的碗裡。我顧不上母親“別急,別急,小心燙著”的囑咐,迅速抓起一粒放進嘴裡,那脆香,那酥麻,彷彿要把人的心都融化掉。特別是把油渣咬碎後裹在裡面的豬油噴射而出,一包油汪在嘴裡慢慢順著喉嚨滑下去,感覺乾涸已久的腸胃頃刻間被歡快地滋潤了。

多年以後,我讀到作家尤今的一段關於描寫豬油渣的文字:“極端的脆,輕輕一咬,‘喀嚓’一聲,天崩地裂,小小一團豬油像噴泉一樣,猛地激射而出,芬芳四溢,那種達於極致的酥香,使腦細胞也大大地受到了震盪,驚歎之餘,魂魄悠悠出竅。”多少熟悉的場景,多麼相同的感受,以至於再到現在,我對這段文學仍倒背如流。

豬油渣,母親也不允許我們多吃,等我們解了饞,她就用剩下的炒白菜,炒出的白菜有了油水的滋潤,碧綠爽清,清香四溢,或者用來燒豆腐湯,或者燒蘿蔔,都特別好吃。有時還會用豬油渣與青菜一起剁餡包餛飩。全家人難得打一次牙祭,簡陋的小屋便充滿了歡笑聲。

那儲存起來的豬油,母親平時是捨不得吃的,只有當客人來了,母親炒菜才會挑一小塊放進鍋裡。更多的時候,是給我們做豬油拌飯。用印著藍花的粗瓷碗,盛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,用筷子挑一小勺豬油放進碗裡,再輕輕攪拌,豬油漸漸融化在飯粒中,那原本普普通通的米粒立刻都變得珠圓玉潤、晶瑩剔透、香氣撲鼻。吃上一口,粒粒米飯都包裹著肉的滋味,滑嫩、鮮美,不用配任何菜,就這樣可以扒光一碗飯還意猶未盡。

幾年前,偶在星級賓館用餐,席間每人一份價格不菲的“魚翅撈飯”,面對美食,我卻無端地想起童年時的豬油拌飯。

黃健